沉锋

经过至我碣石,心惆怅我东海。

一棵歪脖子树

最近写了好多材料评价自我,没得出什么乐观的结论,倒深入挖掘了自己生活中的苦闷并且分别把它们推卸给家庭和社会。从环境论的角度来说,这合乎逻辑。毕竟我出生时应该与其它婴儿没有什么机能上的不同,有理由寻找一个涂抹我的对象。这就有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我躯体中的那个思想着的生物到底来自哪里,我是否具有一些本质上的东西可以与其他人进行区分,而不仅仅是种种外在因素叠加的傀儡呢。
就我内在永恒傲慢的那一部分来说。我愿意相信我的灵魂天然而且独立,它们征服了我遇到的种种困难并且把它们内化为自己的价值。比如说,我相信是生命中死寂的那一部分在驱动我写作,是生活中牢牢压制我的部分激发了我无止尽的逆反的欲求。我想象我的灵魂是一颗树种,在铁栅的空隙里生长,扭曲金属并且不顾一切地向外突刺。对桎梏的警惕与恐惧渗入我的血脉,影响我的创作意图和审美偏好,抗争的意志永不停歇地鞭打着我,让我用尽各种方式在虚空中反抗……在这样想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把自己看作一个正面形象。
但从另一个角度,我就会意识到给我机会突出重围的是生命中珍贵的养料与空隙,这些并不是靠我自己,而正是我所抱怨的环境取得的。我仍然注定生而如此。是一棵沾沾自喜的长歪的树,却是因为恰好长在墙边,吹着温暖的北方而一帆风顺地长歪的,而我却颇以为得意,要对家雀炫耀那颗爬墙时刮蹭到的树皮了!
非要把自己与环境撕扯出彼此可以说是非常愚蠢的寻求自我的方式了——人类是多么傲慢的造物,竟然总想用自己的个性去抗衡世界!但若非如此,我又如何相信并且寻找自己内心深处独有的一丝灵光呢。在某一个瞬间,我相信宇宙中有一个唯一的自我,它翻山越岭,穿越深海火线,不远万里而来,只为应我这具沉默躯壳的邀约。而我已经在无数个冰冷的长夜里亲密地拥抱着它,对它说:多么好,你在这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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