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锋

经过至我碣石,心惆怅我东海。

海水与浮冰

这其实和贪婪有关。一种无法摆脱的渴求。一种永无止境的欲念。文字让人痛苦。我喜爱疼痛本身。

伯爵茶:

最近有点不在状态,一些写东西时的想法。



去年,也是五月中吧,我写完了<相信>.这大概是整个2015年度我最喜欢的一篇文章了.发出去以后我从宿舍走到胡同里吃麦当劳.当时大概‪晚上八点‬多,下着小雨,还挺冷的.餐厅里橙色的灯光特别温暖,我靠窗坐着,看着夜雨,吃着鸡翅,觉得很开心.


我现在还记得那种脑子清空了,疲惫又满足的感觉.


然后我沿着湿漉漉的街道走回宿舍,路上我还在回忆我刚刚写的台词,那时我还是很开心.然后等我打开宿舍门,坐在椅子上时,我突然就沮丧起来.我觉得很悲伤,很难过,而且特别空虚.


这大概就概括了我对写作这件事的所有感受.



至今为止,对我的写作尝试起到最大影响的观点,还是海明威的冰山原则.当然这已经是个老掉牙的理论.我所说的恐怕也不再是它的原意.但是这座冰山本身,以它鲜明的意向时刻震慑并镇压着我的观念.我常常在写作中,在思考中,在交流时看到那座海面上的冰山,并且为此感到畏缩.


这种畏惧很难以说明. 我同时害怕它露出的部分和潜藏在水下的部分.当我评估水面上的部分时,我担忧我压住了其下的冰山.而当我挖掘水下的部分时,我又担忧暴露会减损它们的优美莫测.文字之下游动着庞大的阴影.书面背后漂浮着暧昧的薄冰.我在书页和海水的夹层间两难.我自问是否知道冰川之下的真相.我在黑水之下能潜游多深.而如果我可以的话,我的观众又能不能看见它.



听起来太意识流了.简单地说,我仍然失败于把握展示与隐藏的尺度.


这其实挺滑稽的.因为写作的目的就是展示和暴露.在比较煎熬的日子里我曾经说,我就是想要写一些”撕心裂肺的东西”.但是出于写手的傲慢与矜持,我要用曲折的方式来写它们.我想写一潭死水压住惊涛骇浪,想写一地枯草过去茂盛葱茏,我想写一片安静祥和的土地,数十尺之下岩浆奔涌.


我的目的是尖声呐喊,但是我要安静地说话.同时,我因为这种低吟不足以满足我咆哮的欲望感到失语而躁怒.我为此哑了两次。一次因为低声,一次因为低得不够响亮。我睡不着.我躺在虚空里沉思.这里有一个角色,去掉外貌描写,去掉副词和形容词,去掉动作,去掉心理状态,只剩下语言然后让他说谎话.你能展示出他的内心世界吗,你能否徒手剖出他一颗痛苦的心?



写作像是一道数学题.冰山带着考官坐在海水之中.二元方程你会了.三元的怎么样.现在未知数成了六个.亲爱的.你又没解出题.我切一块浮冰给你.不行就两块.可是海平面上升了.海平面上升了.北极熊该到哪儿生活呢.



总之,我不开心.



我总想写一些关于痛苦和自控的东西.黑暗的海水深处,冰棱在尖锐地闪光.这情景多么森冷而华美.但是我又忍不住想要接触水下庞大的,不是七倍,而是成百上千倍的冰川.我们以为我们注视着的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不是的,这个世界早已被冰川占领.你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封大陆上一块细小的浮冰,和伴着它摇荡的一掬浅浅的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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