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锋

经过至我碣石,心惆怅我东海。

有时想和大家交流一些私人的创作困难,又不知道是不是能传达出来。

比如说,我常发现自己不会写“坏人”。与人恶语相向使我感到厌恶,认为某个人是“邪恶的”,也一定程度上违背我的观念。就个人来说,这种态度大概不算是坏事,在挖掘特定的人物时也可以掩饰。但是涉及到一些有相关要求的描绘时,这就变成需要克服或者用其它方式弥补的问题。这不是一个关于纯粹邪恶是否存在的哲学探讨,而是一种现象:“我”拒绝看到、不愿接受的东西,也是故事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有时想这就是所谓“格局”问题,我们的故事反映了我们日常生活的世界,我们倾向于描绘的是我们的舒适圈。如果作者不能以超出个人视角的态度——和勇气,去观察它,就难免显露出小气、狭隘,不真实的一面。

我在现实中可以躲避的东西,反而在创作中需要被直面。

这样说起来十分有趣,仿佛我头脑中的世界是一个象牙花园,充满了崇高、纯粹、勇敢的优雅形象,他们日夜为抽象的概念辩论,毫不矫情地为真理献身,即使死掉,也要保持衣服上的血渍十分美丽地流淌——我想那也不至于!不过偶尔自省地时候,我确实是要这样怀疑一下。

当然,作为创作者,我们是有完全的理由沉浸于自己的精神花园的。不然这项活动未免太令人疲惫。只不过......唉,您看,这就是我,即使在私人地、悄声地讨论抽象问题的时候,我也难以毫无顾虑地说出一句坚定不移的话。在创作与自己性格相反类型的形象时,难免需要格外用力去打碎一些东西。

最近写作时,有时写到某人如何说话,冷不丁会想:这真是“性格果断的人会说的话”,还是“在一个优柔寡断的我看来,果断的人会说的话”?因为我本人的想象便已经如此被自己的经验局限!在现实和想象之中,有更多我不曾意识到的墙需要被打破。

今天总算把驾照考出来了,中心很偏远打不到车,搭黑车回家,司机载了第二个乘客,那人接到电话,说起一些天气水分的事情。司机载我时十分沉默,听完电话突然嗡声问道:“苗木?”

那人说:“是。”

司机说:“什么类型?”

答曰:“乔木。”

司机叹道:“这行全靠补助。” 然后两人聊了起来。

我坐在后面,感觉很惊奇,也不是说这对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角度十分出其不意。让我自己编造,怎么也想不出来。唉,大概算是个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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